【高李】晚间
嗯……he的双书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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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城到吕州，高铁要坐两个小时。高育良拿了个小包，里头有几本书，还有一条薄毯子。车上冷气开得很足，他围着毯子读书，不多时便一阵困意袭来。他摘下眼镜放进口袋，往后靠了靠，闭上眼睛。再睁眼时，刚好播报即将到站。
重回吕州，他看起来仍是个风度翩翩的学者，甚至后背仍能保持挺直。不少年轻人看见他都要由衷地赞叹。
高育良一下高铁，就在接站人群里看见了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家伙。
他向下抿着的嘴角慢慢扬起来，走近了几步，笑容又收一收，只留淡淡的在面上，哑声道：“达康同志。”
李达康急着去抢他手里的包，抢来了发现没什么分量，便随手往肩上一搭。“没吃呢吧？我做东，吃点啥？”
高育良努力回忆了一下在秦城这些年的清汤寡水。他一向注重养生，牢饭虽然算不上好吃，对他这位老者也算是有所照顾，多是口轻又软烂的食物。现在他真觉自己嘴里淡出了鸟。
“撸串儿去。”
李达康笑了笑。“随便你。走着。”
他俩沿着闹哄哄的街道走。此时太阳还没落山，路上晒的要命。烧烤店倒是不少，但是看起来好像都没开始营业。
高育良没怎么吃过烧烤，纳闷地问：“怎么都没人？夏天不是吃烧烤的季节吗？”
李达康也不太吃，但明显很懂行：“烧烤人家都晚上吃的，现在有点儿早。外头这么晒，谁爱出来呀。”
高育良想想觉得不太好：“在外面吃？”
“不然嘞——怎么，你老敢吃烧烤还怕人看见啊。”李达康取笑道。
高育良想和他争辩，这不叫怕，读书人的事情，能叫怕么？只是涉及老年知识分子的斯文，哪方面都应该慎重为好。然而这时路过一家小店，店里出来两个大学生模样的人，掏出菜单来拦人，说道：“两位大叔，要吃炒菜还是海鲜，我们店里都有。”
年轻人模样恳切，高育良就闭了嘴，扯扯李达康袖子请他想办法带自己全身而退。李达康直接，开口问道：“有烧烤么？”
两个年轻人对视一眼，又惊异又好笑的，连声说有有有，里面请。
既然不用抛头露面，高育良便欣然接受，松开李达康的衣裳跟着进去了。
两人捏着菜单对望半日，李达康试探道：“给你点个面？”
“我今天出来就是要吃烧烤。”高育良放了话。难得任性，尤其难得老来任性，李达康乐了，又强行板着脸道：“那你点，先点着。”
“十个五花肉，五个猪肉，五个羊肉，五个鱿鱼，”高育良点得常规，也小心翼翼，看一眼李达康，“可还行？”
“随便。”李达康挥手，“再来五个鸡心，五个土豆，五个青椒，多辣。”
高育良虽是放下身段来吃烧烤，闻言仍不免一惊：“李达康，你点了你自己吃，我不管！”
“行行行，我吃我吃。”李达康不耐地又是一挥手。旁边站着记录的小姑娘低头噗嗤一笑。
“再来两个馒头片？”
“馒头片做得甚事……不如烤饼。哎，大腰子你要不要？”
“臭哄哄的，要吃你自己吃。”
高育良合上菜单，一指李达康，“他结账。”
太阳开始落山了，白天的躁动悄然褪去，室外起了凉风，柔和地吹进屋来。夏季的夜空里一股混着孜然与焦糊感的温暖味道。
李达康叫了两瓶橙汁。啤酒这东西，即使是他想逞能也喝不下了。老了。
他们不会问这些年怎么样这种问题，彼此缺席的十几年不管用多温和的方式谈起仍然是一种痛苦。所以他们都心照不宣地避而不谈，只是谈起了吕州的天气。
“晚上还是凉快的。我知道个地方，吃完饭带你去溜溜，绿化好，也没有老娘们跳舞……”
“月牙湖现在怎样？”
“挺好的，水挺清的，老有老头在那儿钓鱼。哗！——我上次看见有人钓起来这么大一条——”李达康直接站了起来伸开手臂比划着。
高育良推推眼镜。他总疑心李达康是在影射自己过去对月牙湖的污染。但是想想已经这么多年了，他要是表达不满，李达康没准会笑他心眼小。
“好事好事。你现在住哪？”
“月牙湖边上，退休干部公寓。”李达康很得意，“景儿可好了。老高你真得谢谢我，没我你上哪蹭这么好的地角儿住。”
烤串端上来了。
五花肉烤的比较轻，香的不行，一咬一嘴油。猪肉也还是嫩的。到羊肉，高育良实在嚼不动了。
“你牙没掉？”李达康气他，故意把剩下四串羊肉一把抓了去，在他跟前嘎吱嘎吱地咬。他牙口一向好的不得了，但是岁数摆在那，嚼着也颇费力。只是为了显得他比高育良强，没嚼烂也拼着吞了下去，心里想高育良点这个是不是有病，一边美滋滋地对他傻笑。
高育良看他一眼，想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幼稚，不认识，真的不认识。懒得回应，把他点的鸡心吃了，鲜嫩多汁，吃着还不错。
两人胃口倒也都好，把点的全吃了，感觉也还行，没被那么重的油恶心着。把橙汁喝完，一起慢悠悠走了出去。
月牙湖边有个山头，上头刚建了个小亭子，修了一排台阶，看着还挺高的。不少老头老太太饭后来这消食。
高育良并不怎么爱动，可是晚风吹的舒服，小山上又茂林修竹的，自我感觉很风雅，就背着手陪他走。
其实李达康更不爱动弹，但想着高育良好不容易能出来看看，就别在家里待着。
俩人哼哧哼哧朝山顶爬，都装出不累的模样。说白了也是都不服老。
爬到一半，上头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。
俩人对望一眼。
高育良道：“别是有人在砍竹子吧？”
李达康吐舌头道：“我看是有人在打陀螺呢……”
怀着好奇之心，俩人一鼓作气爬了上去。隔着个小亭子，就见一个男子精着上身，在那儿挥着一条长鞭。
俩人站在那里静静看了一会儿，李达康作恍然大悟状：“所以那就是传说中的‘破空之声’了？厉害厉害。”
高育良倒失了兴趣：“简直扰民。”
他们朝下观望，月牙湖给余晖染成了一片粉红色。湖边的各种建筑此时小小的很可爱。远处还有更广阔更整齐的建筑群。高育良不由的叹了一声。
“壮观呐。”
李达康得意道：“那是。”
他情不自禁又开始指点江山：“你瞧，那是xx购物中心，吕州最繁华的地方。那是xx学院，你看，占了特别大一块地。”
他笑起来：“你说，这么看吕州，是不是挺像香港的？”
“哪里像了。”高育良嘀咕道。他看一眼李达康骤然扫过来的眼刀，补充道，“我觉得，吕州的绿化比香港好。你看，全是树。”
李达康又笑了。
太阳隐没在山后，放出无数道光芒。
他们绕开长鞭下山，天黑了下来。李达康抱怨路上被蚊子叮了好几口。
高育良好心好意地建议他去买花露水。
所以他们就直奔一座大超市而去。
高育良进去以后，眼睛粘在食品区不动了。
“我们买点辣条回去怎么样？”
李达康放下手里的花露水，开始真心实意地同情高育良这些年到底都吃了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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