葱意盎然

良知出走,逻辑辞世

【董蔡】落花时节又逢君(1)

【这篇原本是我第一篇董蔡的前情提要……但是为什么第一篇董蔡找不到了,大概一年半以前=_=

【那算了我写完重新发吧。。。 @丸子  @乔家大院少一人 



一九二八年秋天,董建昌从广西老家返回南京述职,途径上海站,他忽然想起自己该去见一见蔡英豪的。当年他俩同在江西清剿,董建昌就看上了人家,为此还大献过一番殷勤——毕竟他是地方军阀出身,大有他爹强取豪夺的土匪做派。只可惜蔡师长心思纯正,头脑耿直,始终不为所动——董建昌记着蔡英豪当年看他那眼神,仿佛要跟他划清界限似的。再后来,国共合作,党国内部忽然没有了一致对外的动力,顿时内部打成一团:蔡英豪分属桂系李宗仁麾下;董建昌则是桂系多年的老对头,于是,他看董建昌,就看得更加戒备了——董建昌那时候就已经尝到了打内战的苦果,所以自那之后,他一直反对内部消耗。

当然,蔡英豪不会知道,自己居然还有这样的功勋,他只觉得董建昌莫名其妙。诚然,围剿前线没多少女同志,基本属于狼多肉少的状态,但是肉再少,狼再多,狼也不能饿急了,谁都吃啊?他被这个问题困扰了许多年,直到粤军撤离江西南昌,董建昌还指名道姓要他去送。蔡英豪当时绷着一张脸,满脑子都是前几天粤军抢了他们桂系的粮食——桂系的头头们要在粤军撤走这天给粤军一点厉害尝尝,蔡英豪回绝了上司的要求——在他看来,粤军不要脸是一回事,桂系要不要跟这伙不要脸的白扯,就是另外一回事了。

特别是董建昌,他在这种事情上,就属于最不要脸的那个。

粤军从江西撤走之后,他们328师就像没了灶王爷,彻底断了炊火:每每跟粤军要粮,董建昌那伙人都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,久而久之,当328师的参谋长再次请示蔡英豪的时候,蔡英豪就不让他再去了——粤军不嫌丢人,他还觉得掉价呢。

而董建昌则显得特别大度,他跟328师的参谋长说——因为蔡英豪一直不理他,所以他只能跟参谋长说话——他说让你们蔡师长来求求我,我把前年欠的军饷一起给你们补上。

参谋长没敢把这话告诉蔡英豪,他怕死,他怕蔡英豪火起来崩了自己,也怕蔡英豪火起来崩了董建昌。后来这个参谋长悄悄琢磨,觉得粤军这位代军长咋如此不要脸呢?当初在南昌缠着他们蔡师长的时候,恨不得有求必应,这才撤离几天啊,说翻脸就翻脸——果然,男人没一个好东西。

 

既然粤军不要脸,蔡英豪就决定以后少招惹麻烦为妙,原本,他就没怎么主动联络过董建昌,这下他俩的联系就更少了。

 

董建昌坐在蔡英豪上海寓所的客厅,笑着问他,“你还记得我是谁吗?”

蔡英豪在对面没有说话,深深弓着后背,把手肘搁在膝盖上,看上去格外阴沉。董建昌在沙发上动了动,蔡英豪深吸一口气,够着茶几上的水壶,给董建昌倒了一杯水。阳光从他家客厅窗帘的缝隙里照进来,照在蔡英豪的手臂上,那里被包裹在衬衫底下,显得瘦瘦长长的,还很拘谨。

董建昌喝了一口水,又隔了好久,蔡英豪才开口:“谁让你来的?”他反问董建昌,“马九成,还是楚材?”

董建昌往他紧紧关着的卧室大门瞥了一眼,蔡英豪瞬间全身绷紧——董建昌重新把目光落回到蔡英豪脸上,“我就是来看看你,”他说,“上海会议你没参加,我听人说你病了。”

蔡英豪手上的动作顿了顿,双手十指握紧,很慢很慢的点点头。

董建昌一手搭上蔡英豪的肩膀——他有好些年没摸过了,蔡英豪骨骼凸显,硌得他手疼。记得以前在江西,他总爱找借口摸一摸他们蔡师长:蔡师长大概真是个直的,居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,也没有像小姑娘一样扭扭捏捏的躲闪过,好像在他看来男人和男人之间,摸摸碰碰的再正常不过。然而这次,当董建昌一手搭上蔡英豪的肩,蔡英豪却像触电似的颤抖了一下,无意识的往旁边躲避开。董建昌再次看向他,蔡英豪也不像当初那么坦坦荡荡的接受董建昌的注视,自始至终都稍稍低着一些脑袋,说不清是因为紧张还是难受,脸色显得异常惨白。

“后天我回广州,”董建昌收回自己的手,忽然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,“楚材跟我顺路,这一道保卫措施做得很严密,随行检查的人就不会太多。”

蔡英豪的眼睑动了动,轻的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,可董建昌一门心思都在他身上,几乎立刻就察觉到了蔡英豪的变化。他笑起来,拍了一下蔡英豪的手腕,“以前在江西我就觉得你胆子不小,可没想到你胆子居然这么大。”

蔡英豪敛正容色,紧紧抿住嘴唇,他的目光平铺直叙一般,直勾勾盯住董建昌的眼睛,那股不怒自威的模样俨然还是当年328师的蔡师长。他忽然抽动嘴角,冷笑了一下,“老董,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,”董建昌张张嘴,蔡英豪跟着挑高了眉棱骨,“你来上海干什么别以为我不清楚——马九成在南京是怎么编排我的,”他顿了一下,好像在竭力压抑怒火,可他失败了,蔡英豪就带着这股怒火继续,“不是要调查我吗,我告诉你——你也告诉他——我不怕他,有本事明着来,别那么下作。”

董建昌心平气和的跟他对视,蔡英豪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,终于,董建昌转移开视线,好气又好笑地叹了口气,他拿手一点蔡英豪,“你怎么那么幼稚——我是担心你被人利用而不自知,”蔡英豪眯紧了目光,董建昌歪了一下脑袋,用劝小孩子的口吻跟他说,“邱莹这个人你才了解多少?我跟他们可是从民国十年起就在打交道,那时候在苏联,还有日本——”董建昌停下话语,无所谓的一挥手,“扯远了——”他又说,“老蒋小蒋,出去一趟就转了舵,为什么——你仔细想想是为什么。”

 

其实为什么,蔡英豪自己是想不明白的。他从来都是一根肠子通到底,南京那位孤臣逆子众叛亲离,他没想去学,结果反倒学了个十成十——还好,他没有当总裁的父亲,否则,听说自己儿子私通共chan党,还为了救一个女共chan党而受了伤,恐怕得给他活活气死。如今,小蒋先生在他父亲眼中回头是岸,而蔡英豪却越走越远了。

这次董建昌特意绕道上海,就是为了看一看究竟。这么多年过去,他内心一直惦记着蔡英豪,虽然苦于派系纷争,蔡英豪不怎么理他,可在董建昌看来,蔡师长始终左位空缺,他就还有机会。至于那个女共chan党嘛——她再好能有多好?还能比自己更好吗?

蔡英豪是他的——他看上的,就迟早都是他的。

 

所以董建昌对待蔡英豪,就有种大人不计小人过的豁达。

他自信总有一天能把蔡师长收拾妥帖,不必在意眼前一城一地的得失。

 

果然不出董建昌所料,就在他俩谈完的第二天下午,复兴社爆出一条消息,蔡英豪家附近发生入室抢劫,后又激战——也不知道伤了几个死了几个,但总之,这是特务处一贯做派,巧立名目登堂入室,再不济就直接动手。虽然没有人明说,然而董建昌知道——大家全都知道——蔡英豪肯定是跟他们动手了。

这小子一向难得沉得住气,董建昌来到上海以前就听说了谣言:蔡英豪把一个女共产党藏了起来,他忍气吞声的接受党部调查,忍受内部排挤,直到董建昌动身前一个晚上还被暗杀受了伤。当时他大概是跟那个女共chan党在一起,因此不敢让人知道自己受伤——特务处也算准了蔡英豪缚手缚脚,因此肆无忌惮,三天之内,这是第二起了。

再来一次,蔡英豪也自身难保。

 

董建昌去找他,一是为了警告蔡英豪不要泥足深陷,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他,二嘛,董建昌自己还存了一点不可告人的心眼——他想蔡英豪了。

 

在他看来,内部争斗纯属狗屁,搞得他们夫妻不能团聚——虽然蔡师长听完这话肯定觉得董建昌异想天开,谁跟谁是夫妻俩了!但董建昌想,那不是迟早的吗,早叫一天,晚叫一天都无所谓。

就在发生抢劫的那天傍晚,蔡英豪找到了董建昌。

这位年纪轻轻的蔡师长斜靠着董建昌寓所的墙壁,脸上血色全无。他还像个正常人那样穿着一身厚重的外套,看见董建昌开门,就从依靠的位置上站直身体,结果他飘飘忽忽地歪斜了一下——董建昌一把搂住他,把蔡英豪搂进门。那件外套底下,蔡英豪肩膀的位置渗出骇人的血渍。

他大概失血过多,已经有点儿恍惚了,董建昌找来急救用的医药箱,小心谨慎的拨开蔡英豪身上的纽扣——原本,蔡英豪眯缝着眼睛,半死不活地盯着董建昌家的天花板,心如死灰一样的一动也不动,董建昌一伸手,他猛地攥住董建昌的手腕,力气大的就像是要捏碎仇敌的脖子一样使劲——事后董建昌看着自己的手腕,总觉得当时肯定听见筋骨错开的酸响了:不过,对方是蔡英豪嘛,他还能咋的?董建昌就让他那么捏着,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居高临下,把蔡英豪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,好像要把蔡英豪保护起来——同背后明晃晃的危险隔绝开。

有那么很长一段时间,蔡英豪捉着他,不说话,也不动。

董建昌的手背紧紧挨着蔡英豪细长的脖颈,连他剧烈跳动的脉搏都感受得一清二楚,终于,蔡英豪从仰头的位置上稍稍低下脑袋,目光沉稳而毫无感情。

“你替我送走一个人,”蔡英豪的语气波澜不惊,好像他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感到心死,再也没有什么能打动他的了,“你安全送她离开上海,我跟你,什么都好商量。”

所谓哀莫大于心死,董建昌回头想想,蔡英豪当时大约就是这样一种状态了——他对他的信仰,彻底失去了依托;那是他为止奋斗的理想,也是他倾尽所有的生命,现在没了,一切都没有了当初的意义。

 

蔡英豪那天晚上没有再回家,而是睡在了董建昌的卧室,他穿着衣服平躺在床上,始终动也不动。董建昌替他料理好后面的麻烦:至少确保特务处不把蔡英豪家里全给烧了,然后走进卧室——蔡英豪闭上眼睛,安安静静的等待着。他的床侧忽然一沉,蔡英豪稍稍攥起手指,说到底,他还是感到不太适应。将近三十年军旅生涯,让他几乎没有性生活,更加同女人绝缘——董建昌的手抚摸上来,摸到蔡英豪领口。蔡英豪全身绷紧了,咬住自己的牙齿,他估摸着自己可能不需要给对方多少回应——反正董建昌心里清楚,他没有经验,装也装不出来。

董建昌的手解开了他衣服领口的扣子,却没再往下。蔡英豪又等了一会儿,听见董建昌不耐烦的啧了一下舌头,“我发现特务处那帮人真没把别人当人看。”

蔡英豪睁开双眼,发现董建昌皱着眉头,盯着自己肩膀手上的位置:“这是铅啊——你伤口像这样有几天了?”

自从第一回受伤,他的伤口就没结过痂,蔡英豪一直以为是自己没去找大夫的缘故,结果董建昌告诉他,“子弹里含铅,你这伤口很难好,难怪昨天我去看你,你脸色那么难看,明天我还是找陆大夫过来给你看看——”

“用不着那么麻烦,”蔡英豪语气冷淡的重新躺回去,闭上眼睛,“死不了人。”

董建昌不再说话,他盯住蔡英豪裸露出来的锁骨,和衬衫底下若隐若现的肌肉与骨骼,感觉自己欲火中烧——他等了那么多年,终于等到这一天了,真是再多等一分钟,他都忍受不了。可他毕竟不能在这时候上了蔡英豪,不管蔡英豪怎么说,怎么跟他交换条件,他都得忍着:蔡英豪可不是小打小闹的伤,好不容易才安抚住伤口,如果再次开裂那可怎么办?董建昌暗自攥了攥自己的手指,然后把手指伸展开,又攥了攥——他想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,可他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某个部位——他就这么天人交战着撑在床上,也不知道过了多久——久到他终于意识到蔡英豪呼吸均匀,沉沉的睡熟过去。

蔡英豪实在是累极了。那么多天提心吊胆的活着,现在突然像死了一样放松下来,他居然能睡个安稳觉。

董建昌咬咬牙,他低下头,将触未触的拿头顶抵着蔡英豪的胸口,深深吸气,再悄悄呼出来——他又停了半晌,拿手缓慢的撩起一点蔡英豪的衬衫,将手掌伸进去,贴着蔡英豪的腰线,来回摸了两把——老天呐,比他这么多年想象的手感还要好。

 

董建昌再摸下去,蔡英豪忽然翻了个身,他怀里一空,直接跌倒在蔡英豪背后的枕头上。董建昌赶紧撑起自己的身体,扶住蔡英豪的手臂:“正过来,”他小声哄骗那个睡熟的蔡师长,“正过来睡。”

蔡英豪伤在肩侧,如果侧着身睡觉,一定会压到伤口。

 

那一整个晚上,他就这么看着蔡英豪,丝毫不敢懈怠的待到天亮。

 

隔天,蔡英豪是在董建昌的怀抱里惊醒过来,他头一个反应就是要挣扎着跳下床,董建昌一把按住他,“我再看看,”董建昌一边说一边脱蔡英豪的上衣。蔡英豪还没彻底睡醒,下意识的格挡董建昌的动作,然而他挣扎到一半,忽然想起昨晚答应董建昌的话——他大概是睡着了,衣服没脱,身上也没感到什么地方不对劲。

事实上,蔡英豪未涉人事,他也不知道俩男的睡觉,事后应该哪个部位觉得不对劲。董建昌看完了蔡英豪的伤口,确定没再挣出口子,这才拎着蔡英豪的衣服领口,给他整理好装束。“昨天你们参谋长去看过你,”董建昌在他坐到床边穿鞋的时候跟蔡英豪说,“他消息倒是挺快。”

蔡英豪系着袖口上的扣子,动作忽然一顿,眼睛盯着地面,带着点儿无所谓的凄凉嘴角抽搐了一下,不知道是冷笑还是苦笑。

“跟我回广州吧,”董建昌心平气和的同蔡英豪提议,“路上我也有个人作伴。”

蔡英豪几乎是惊骇的扭过头。

董建昌指着他,“别忘了,你还欠我一晚上的。”

 

这个世界上,敢这样明目张胆跟南京抢人的,大概也只有董建昌了。如今李宗仁是不要蔡英豪了,所以任由他被特务处凌辱,于是董建昌就想把他要到自己身边——那可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宝贝,凭什么给别人鱼肉。

蔡英豪没说答应,也没说不答应,他跟董建昌要了辆车,准备先回自己的住处。

 

一下车,他看见那栋惨遭戕害的屋子,内心压抑的怒火忽然冒出了头。蔡英豪竭力克制着自己的呼吸,一步接着一步朝屋里走去,屋里的大门敞开着,里面砸得乱七八糟,连半点像样的物品都没给他留下。

董建昌在背后跟着他:蔡英豪沉重的盯着地面,他就紧紧盯着蔡英豪。

 

再走进屋,里间所有的文件和照片全都撕烂了扔在地上,蔡英豪盯着看了半分钟,什么话也不说,忽然,他猛地转过头,径直朝外走。董建昌一把抱住他——

蔡英豪通红着眼睛,咬牙切齿怒不可遏,“我要杀了他——”蔡英豪的声音几乎像是从牙缝里嘶出来的,带着鲜血一样的腥甜,董建昌抱着他的腰,蔡英豪的怒火瞬间转移了对象,气势汹汹的吼董建昌,“我杀了你,闪开!”

他这句话完全是脱口而出,直到董建昌把他按到墙壁上的时候,蔡英豪依旧全身发着抖——那是他这辈子头一次,蔡英豪发誓,也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如此失态。可他那个时候到底还是太过年轻,年轻到不懂得如何掩饰自己的内心,如何排解自己的苦闷,他用最直接的方式宣泄出来,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,跟平时大相径庭。

这一幕只有董建昌看见了——在很久以后,蔡英豪无比庆幸,这一幕只有董建昌看见了。但在那时候,他满眼通红的盯着董建昌,如同对上他这辈子的仇敌,“你跟他们是一伙的,”蔡英豪一字一句,咬着牙往外蹦,“你从广西回来——”他深深吸着气,血管在脖颈上根根毕现,蔡英豪竭尽全力的吞咽了一下自己的喉结,眼睛一眨也不眨:“南京——马九成——他给了你什么好处——我就知道、我早就该知道,没有点儿目的,你怎么会跟闻着腥的猫一样往我这里跑——”

“你讲不讲道理——”

蔡英豪猛地一把推在董建昌胸口,如果换成平时,他这一下足够把董建昌推到屋子那头去,可眼下他被冲昏了头脑,什么格斗的招式也想不起来。倒是董建昌——这个曾经在黄埔做过他教练部主任的人,扣住了蔡英豪的胳膊,把他结结实实摁在了墙壁上。

 

“行了!”董建昌难得的吼他,也不知道是那样的气势,还是董建昌按着他的动作,总之,蔡英豪没再像刚才一样疯了似的咬人,他喘着粗气,被压制得肋骨疼痛,董建昌低下音量:“冷静下来好好想想,你有什么东西是不能给别人看的——丢了什么,少了什么,到时候你留下把柄攥在别人手里,我也跟着你一起完蛋,”他转头吩咐自己的副官,“把医药箱拿过来——不,还是把陆大夫找过来,蔡师长昨天家里进贼,蔡师长也受伤了,不知道是谁干的。”

 

马九成那帮人的确不是东西,他跟蔡英豪因为这件事情彻底结仇,再后来的冷江,蔡英豪与他重逢,因为潘金刚的警备司令部归属问题新账旧账一起算——只是后来的蔡英豪有了帮手,也不再像这时候这样一点就着。但蔡英豪深深厌恶马九成背地里不光明的手段。

 

其实董建昌也不喜欢,可像这样的手段,无论是在广州还是在南京全都司空见惯,因此他无法像蔡英豪那样彻底排斥。董建昌松开按住蔡英豪的手,让蔡英豪慢慢蹲到地上,他看着蔡英豪颤抖地抚摸那些七零八落的碎片,毫不避嫌。

“欠你的,我早晚补给你。”蔡英豪低着脑袋,果决地下了逐客令。

董建昌在他身边蹲下。

蔡英豪豁然抬起头,眼睛里安静的燃烧着愤怒。

董建昌说,“我就是不放心,所以才来上海找你,”蔡英豪咬着牙,用力到咬肌都在脸颊上跳动,董建昌叹了口气,“马九成没跟我编排过你,我倒是好奇,你周围人是怎么跟你编排我的?”他说,“这么多年,我可没让你受过委屈吧?”

蔡英豪猛然想起粤军铁公鸡似的一毛不拔,还跟他们师参谋长打白条,他眯紧了视线。

董建昌知道他要说什么,抢先一步:“我向来不赞成内耗,这事你怨不着我。”

 

蔡英豪那时候实在是心思单纯,他清楚这两年董建昌肯定是委屈着他的,于是董建昌一说话,他马上开始想反击的案例——想着想着,全都是鸡毛蒜皮你来我往的小事,直到想完了那些,他才意识到自己早被董建昌从眼前的愤怒上转移开了注意力。

董建昌看他发懵,忍不住乐起来,朝背后招招手,示意副官把陆大夫带进屋。

“我去一趟警备司令部,”董建昌拍拍蔡英豪的胳膊,然后站起身,“上海不是他们特务处一家独大。”

蔡师长难得像个小孩似的微微张着嘴,仰头注视董建昌离开,直到董建昌背影都消失了,他才重新跪到地板上,一片一片寻找自己可能丢失的机密文件。他不知道董建昌有多么可信,但他深知董建昌至少有一句话是对的:就算他真的留下什么把柄,他也必须做到心中有数。



评论(4)

热度(61)